舌尖上的乡味儿 ■黄金荣(伊通) |
初冬,初落雪,天地间玉树琼枝,银装素裹。
“大鹅,家养的笨大鹅!”周末的早上,刚醒来,就听到楼下的叫卖声,一时间,想起朋友圈已经泛滥了的调侃:我出锅,谁出鹅?每每到了大雪飘飞的季节,这大鹅真的无处可躲,酸菜、土豆、宽粉,纷纷与它亲密接触,而后“一锅出”,在冰天雪地中,烘出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有吃有喝的氛围,其乐融融。
早上刚听到叫卖大鹅声,晚上,就与大鹅不期而遇。
是夜,应老同学之邀,久违的挚友,齐聚小城的“靠山屯儿”酒店,尽管不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但与“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心境还是很契合的,在氤氲的香气中,在红火的灶台前,点上大鹅锅和野生鱼锅,大家边品边聊,大快朵颐。
店家很会做生意,桌桌有赠送,当服务员端上一盘金灿灿烀苞米时,唇齿间立刻漫过软糯、甜津的味道。对于苞米,我比大鹅更有感觉,坦诚地说,家养的大鹅肉质醇厚鲜美,但吃几口就腻了,且还有嚼头,很费牙,哪像苞米这么软性鲜甜啊。
我爱吃苞米,不管是水煮的烀苞米,还是火烤的烧苞米。20世纪80年代初,父母带着我们在乡下生活,日子很清苦。那时候,哪有零食小吃呀,只有到了苞米灌浆可以啃青的时候,才能打打牙祭尝尝鲜。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担粮。那个年代,苞米是百姓的主食,再就上一棵辛辣的大葱蘸大酱,过瘾。郁郁葱葱的青纱帐,丰丰盈盈的黄金粮,在松辽平原上伴着春华秋实,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四平人。
当年母亲养猪,也养鸡鸭鹅,但出栏后,都换成了家里的日常生活用品,正所谓“卖油郎的娘子水梳头”,家人是无福享用的。母亲还在围墙旁,种了几垄带豆角的苞米。因是“啃青”,就意味着这苞米还很嫩,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浪费”,因此父母断然不肯掰下过多的鲜苞米食用。我和妹妹占了“小”的便宜,哥哥们总是在灶膛里烧好了苞米,再磕掉柴灰,用苞米叶裹着递到我们手里,看着我们啃得满嘴黑,欢呼雀跃。
到了猫冬的时候,母亲就会一穗一穗把已晾干的苞米搓下,炒上一锅“苞米花儿”,在没有电视的夜晚,在昏黄的灯下,全家人拥衾围坐共享美食。彼时长夜漫漫,雪落无声。
后来,我上学了,中午母亲就会给我带饭。这饭通常是苞米面做的窝头或大饼子。有一次我和同桌一起吃饭,尽管都是大饼子,但她的比我的黄,而且饼面也更细腻,我们换尝了一口,她没咽下去,吐掉了。“太难吃了,你妈不会做饭吧。”她讥讽道。班主任闻讯赶来,评判道:“做这个大饼子的苞米面没扒皮,所以才粗拉发黑。”原来,为减少浪费,母亲磨面时没给玉米脱皮,只磨了一遍,自然在色泽、品相和口味上降了一个档次。
第二天中午,当我拿出母亲做的掺了白面、加了糖的玉米面大发糕和同桌分享时,她边吃边竖大拇指,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大饼子”!美味打开了心扉,美味拉近了距离,美味加固了友谊,自此后,我们也成了“闺蜜”。现在想来年轻的母亲真是智慧,在守护女儿自尊的同时,也化解了同学间的矛盾。
人生如歌,岁月如流。
好日子都是奋斗出来的,现在的同桌,已在福州成家立业。前两天我俩在微信上,不经意间聊到了这件小事,不禁勾起了她对家乡的回忆,如今经济高度发达,物质生活极大丰富,超市什么买不到呢?可怎能和咱东北老家松辽平原上产的大苞米、大酸菜等媲美呢?她由衷地感叹着,要吃,还得是家乡的味道。
一方水土一方人,如今,就四平玉米而言,已声名远播!“四平玉米五常稻,东北大豆最可靠”,从玉米叶到玉米须都营养丰富、浑身是宝的四平玉米,也得到了更多的研发和利用,玉米月饼、玉米胚芽油等喜闻乐见的美食美味,也正在博眼球抓味蕾,让香甜的玉米,成为用餐的新宠,让我们在牢牢捧住饭碗的同时,也扮靓了美好生活。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有些乡味儿挥之不去、经年留芳。就如同这笨养的大鹅,还有那历久弥新的酸菜,潜移默化中更新换代的黏玉米,满族的烧鸽子等,在离家在外的游子心中,是舌尖上的缱绻,是家乡的念想,更是时代的履痕,是人生的缩影,令人念念不忘,挥之不去,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倏然间,想起了苏轼的诗,岁月浓淡总相宜,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 ,舌尖上的乡味儿,也势必为百姓的生活注入更多的幸福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