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2日


别采冰凌花
王雪岩

《四平日报》(2023年4月12日) 07版

3月末,笔者跟随铁东区摄影家协会的老师去拍冰凌花。哈福山上的冰凌花确实不少,都是小骨朵,距离花开还有一段时间。

脚下几乎都是松软的落叶,阳坡落叶下的土层微化,阴坡冻得结实。花骨朵们隐藏得很好,和落叶的颜色差不多,微加些紫,如同炒过火的苞米粒,要炸开。老师们一手拎相机,一手拿枯树枝,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它们。

我沿着山沟阳坡寻找,仅找到三五棵,再走出半米,连棵芽芽都没有,莫非冰凌花只在沟里生长?我失望地回到沟里,猛一抬头,见一位拎着长镜头相机的老师从阴坡的树林里走回来,神情也很落寞。没见到冰凌花儿吧?我问。没有,他委屈地撇嘴摇头。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呀,按说冰凌花就该开得茂盛,蔚然成风,层出不穷。老师给我勾勒出一幅冰凌花开满山坡的画面,可惜与现实反差太大。

我调整战术,开始拍骨朵,生怕拍不到花开,连骨朵也错过,并在拍的过程中和骨朵低语:嗨,美女,你咋长得这么好看呢,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漫山遍野都是呢?你很矜持,请问你还得多久才能敞开花苞迎接我呀……窸窸窣窣的落叶下,一个小骨朵探出头,居然是绿色的,裹着一枚树叶,树叶边缘的锯齿犹如装饰的小花边,煞是好看。绿骨朵乖乖地让我拍了三下,开始摇晃,起风了,我向后退,和它说再见,它还在摇,好像恳求我别走,我被感动了,走上前细看它,它头上有一枚斜插的落叶,好像要将它盖住。哈哈,你想晒太阳,想看外面的世界,不想被落叶盖住,对吗?我边问,边轻轻掀开落叶,就在它的根部,一抹绿色吸引了我,那是两株小小的幼苗,像豆芽和蒜苗的结合体,一株苗尖已经分叉,一株茎上带着黄白膜质片,在黑黑的土地上生发出来,是那么的娇艳,那么的鲜嫩。我居然看到了冰凌花的幼苗,意外又难得,这是大自然母亲的馈赠!

上山需要体力,拍花很累,我坐在树桩上,掏出饼干补充能量,吃完把小包装袋放回包里。忽见五米开外的落叶堆里有个矿泉水瓶,赶紧捡起来,放到备用垃圾袋里。由此,开启了我的捡垃圾之旅,落叶里的易拉罐、面包袋、香肠外包装等统统捡起来,直到听到有人喊,快来呀,这边冰凌花都开啦!

循声而去,坡下的男摄影师们扎堆趴,人头和镜头对着一丛冰凌花,快门声此起彼伏,那些迎阳而开的冰凌花,金黄的苞片成伞形,花蕊由淡绿渐至淡黄,如同点亮的一盏盏心灯。我绕过他们,准备再找一丛,在我右手边树下的一丛落叶中,几柱纤细的花蕊随风轻摇,用花枝乱颤形容也不为过,旁边还有个骨朵,半闭半开的状态。轻轻掀去它们头上那一片连着半片的落叶,风吹日晒,雨淋冰冻,岁月已将两片叶子粘在一起,重压在冰凌花上,不借助风和外力,它们很难将它顶起来。

就在我掀开落叶的一刹那,奇迹出现了,叶子底下的那朵花,齐刷刷地张开花瓣,瞬间盛放。阳光打过来,花瓣呈半透明状,浅绿的花蕊上,绒黄的雌蕊和雄蕊像一支训练有素的舞队在翩翩起舞,另一朵花芯上,阳光变成一个小白点,晃人的眼。一枚翘起的落叶发红变褐,投映过来,把花瓣染黄,花茎浸紫。这花儿让人赏心悦目,我赞叹不已。

正高兴,接到教生物的郭老师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冰凌花的种子从落地发芽、生长、开花需要5年,开花也就10来天,幼苗生长缓慢,播种当年只生2片子叶。如果用分根繁殖法,得选地上茎或休眠芽较多的植株,截成段,每段需带有地上茎或休眠芽,这样移栽才有成活的可能,所以千万不要采摘冰凌花,采回家也开不了几天,而且大量采集和挖掘影响冰凌花的生态环境,甚至面临绝种之灾,另外冰凌花也不能当药吃,长期服用会中毒……

郭老师的千叮咛万嘱咐我牢记在心。拍完花,从山沟里出来,迎面碰上六个人,两个女的拿着小铁桶,桶里装着小铁锹。我问拿这东西做什么,粉衣女说采婆婆丁,我说婆婆丁还没出来,蓝衣女说再仔细找找,说完擦肩而过。两个孩子跑过来,一人拿一棵干苞米秧狂舞,一进山,彻底放飞自我了。你们哪个学校的?几年级?我问。大个男娃回我,六马路小学的,三年级。别采冰凌花呀,我嘱咐他们,看紧娘亲的小桶小锹,别让成长不易的冰凌花遭遇灭顶之灾。听见啦,小个男娃回我。

超喜欢冰凌花,它带给我美的享受,我很知足;它点缀了家乡的山水,我很感恩;它有耐冰雪抗严寒的性格,我很佩服;它填补了家乡春天的花期,是最及时的报春花。

“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喷发的爱。”回程的路上,我唱着《春暖花开》,祈求进山的那些人,千万别采冰凌花,让我们的世界,一直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