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咏 ■王雪岩（四平）

“颂祖国，话团圆”月下歌咏比赛我班得了第一，出乎所有人意料。初到这所学校，我连同事都不熟悉，更别说学生了，只在办公室待了45分钟，对门班崔老师的老腰就扭了，校长让我带班，我也不好推辞。

我在嗡嗡声中走上讲台，宣布由我、一个刚转来的音乐老师接替班主任时，嗡嗡声骤然停止了，有人显出好奇，有人现出鄙夷，有人想搞恶作剧。打今儿起，比嗓子游戏算我一个，谁能吵过我，奖励他一本我写的书。我胸脯一挺，小手一背，边说边把自费打印的歌曲集往讲台上一拍，全班同学都被我镇住了。

纪律好了，咱说正事，学校要搞“颂祖国，话团圆”月下歌咏比赛，咱班选好歌没，我了解情况。没——有，孩子们有气无力地答着，懒洋洋的。那我给你们选。当我把《东方之珠》《七子之歌》《鼓浪屿之波》《我和我的祖国》四首歌名写到黑板上时，孩子们笑起来，有人说都是音乐课本上的，早学过了；有人说邻班在唱《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可好听了；有人说三年级在练说唱，肯定火……谁说音乐课本上的歌就不能参加比赛了，我打断他们，关键要唱好，唱出感情，唱出新意，时间紧任务重，谁也不许给我添乱，现在把歌词抄好，记到心里，然后我们开练。教室里鸦雀无声，我超强的背歌词功夫和行云流水的板书震慑了他们。他们抄完坐好，我把门关上，带领他们哼唱，不准大声，不许喊唱，就用之前闹哄哄的嗡嗡声来唱。

他们听我指挥，进步很快，回答问题时满血复活，状如脱兔。预检两次，好几个班的节目被拿下，有的班排了四五个，就留下一个，我班一个联唱就挺进决赛。孩子们围着我喊幸运，说等于唱了四首歌，过瘾。张大力问我，不超过15分钟，咱班咋正好？我说这就是基本功，跟你们背课文念单词学数理化一样，《东方之珠》3分59秒，《七子之歌》4分10秒，《鼓浪屿之波》3分32秒，《我和我的祖国》3分30秒，串在一起，合并间奏，加上串词，时间刚好。

自习课，我们到车篷后面的小树林里练，孩子们听指挥，不喊唱，不比谁声大，比谁最用情。我把老同学戏曲剧院的化妆师“幺妹”和“三花牌”演出服请来，在她手下，“刘德华、那英、容韵琳、余光中”逐一出现，孩子们惊呆了，我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抽空做了PPT手动背景视频，回教室演练，播放任务交给演题认真的牛锦慧，这样她也不必为唱歌跑调难过了。

演出台提前三天就搭好了，总有人上去，热闹非凡。早自习，我提前5分钟下课，带孩子们上去踩了一把。

月亮圆了，比赛的日子到了，八月十四，星期五晚上6点，“颂祖国，话团圆”月下歌咏比赛正式开始了，我班排在最后一个，用张大力的话，咱班压轴，这个倒数第一，漂亮。圆圆的月亮挂在夜空，操场上一丝风也没有，在浓浓的节日氛围中，一艘小船从海港悠然驶来，《东方之珠》前奏响起：“月儿弯弯入海港，夜色深深灯火闪亮，东方之珠整夜未眠，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刘德华”现身，“那英”开嗓，孩子们上场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你依然保管着我内心的灵魂。”“容韵琳”太招孩子们喜欢了，掌声响到爆。当“余光中”饱蘸深情地读出《乡愁》时，台下静极了，这是一段没有音乐的告白：“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我仿佛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是我的心在啜泣。四个孩子浑然接唱“鼓浪屿海波在日夜唱，唱不尽骨肉情长。舀不干海峡的思乡水，思乡水鼓动波浪”，四声部合唱紧跟，“思乡思乡啊思乡，鼓浪鼓浪啊鼓浪。我渴望，我渴望，快快见到你，美丽的基隆港”，台下随着唱起来，意犹未尽。当《我和我的祖国》前奏响起时，孩子们迅速转换队形，璀璨的夜空下，“紫荆花”“莲花”“蝴蝶兰”簇拥着五星红旗，我的眼睛湿润了，转身指挥着台下，局领导校领导从前排站起来了，老师同学们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就连扭了老腰的崔老师也小心翼翼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全校师生都在唱“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操场成了歌的海洋，所有人都骄傲地唱着，自豪地唱着，真真正正的月下歌咏。

领完奖也走不了，上台求合影的人太多，我班同学成了偶像，教课老师，外班同学，就连扭了老腰的崔老师，也滑着轮椅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