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相随的母爱电波 吴慧

“有事给家里打电话”这句话，母亲一早上提了不止两三次，我说“好”，着急忙慌地吃饭，扭头看见母亲抓着一把刚摘的小菜套着塑料袋往我手提包里塞。

油绿的叶片在塑料袋里簌簌作响。“城里菜贵，自家种的新鲜。”她絮絮说着，布满茧子的手将两颗粉白萝卜往包底推了推。我望着她佝偻的腰背，终究咽下了拒绝的话——这些年离家的行囊，总比归乡时重三分。

我读书上班都是在外地，背起行囊离开家门已经习以为常。晨雾里，母亲化作渐远的蓝色剪影。转过村口老槐树时，她依然钉在门框里，像株生了根的冬青。我冲那片模糊的蓝挥手，喉咙里涌动的承诺被汽笛声卷走：“到了就打电话！”

车窗外的田畴急速坍缩成色块，充电线在颠簸中滑落。那个屏幕斑驳的旧手机，此刻安静地蜷在背包夹层——五年前父亲买它时，摄像头还完好如初。而今每次开机，总要先拍打两下才能显出画面。

出租屋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十四通未接来电的红色数字刺痛眼睛。充电提示音刚响，听筒就传来母亲沙哑的急唤：“到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坐在家中那张旧板凳上一次次拨打电话的焦急模样，手机紧紧贴在耳畔，等来的只有无人接听的嘟嘟声。“坐一天车累坏了吧，赶紧收拾收拾，带的蔬菜鸡蛋记得放冰箱，晚上出去吃吧，下次出门记得把手机充好电，你那个手机用了那么久换一个新的吧……”

过往那些被忙碌冲散、没太在意的细节一股脑儿冒了出来：每次生病时母亲来电的焦急声音，气温变化时母亲来电里的絮絮叨叨……

天暗了，对面楼宇的灯火依次亮起，炒菜声与笑闹声乘着晚风飘来。依稀看见有人在自家厨房里做饭，我抓着被母亲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提箱，环顾四周确实是触目惊心的孤独，这座钢铁森林里，我原是只断了线的纸鸢。直到母亲的声音穿透电波而来，细若游丝却牢不可破，才惊觉线轴始终握在故乡的掌心。

电话铃一响，母亲的声音顺着电波传来，熟悉又亲切，母爱顺着这条无形的“线”稳稳传来，即便相隔千山万水，靠着这通电话维系，高飞的游子才能不迷失，因为知晓线那头总有温暖港湾静候归期。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母爱始终如一。它如同那永不干涸的源泉，滋养着我成长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