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黄金荣

清明节的早上，天微凉。

醒得很早，却怅然若失，心中空落落的。这个是节日也是节气的日子，令人不免感怀和唏嘘，尽管与仙逝的父母已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却“不思量，自难忘”，虽然好久之前我们兄妹就已经去过墓地，给二老送去了他们最喜欢的鲜花，但思念无穷期，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电话响了，是对门儿的李姨。

我一看，就知道了，这是又要给我送她做的美食了，第一时间接起，第一句问话是：“姑娘，你在家吗？”

“李姨，我没在家，我出门了。”第一个反应，是例行她上两次打来电话时，我的“撒谎策略”。

“你可别撒谎了，能总出门儿啊？”

“我上亲属家了，真没在家。”

“孩子清明节放假肯定回来，你能上哪儿去啊？我烙了糯米面豆沙饼，给你带了几张，快开门吧！”聪明的李姨怼了我一句，这次可不上当了。

电话撂了，门口马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夹杂着李姨的说话声：“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凉了就不好吃了！”见推脱不过，我立马下地开门，心心念念的家做豆沙饼啊，曾是我儿时在父母膝下承欢时，每逢清明节时，母亲必做给我们的传统美食。

打开门，慈眉善目、头发纹丝不乱的李姨，腰上扎着围裙，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她手里的大托盘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六张软糯糯、油汪汪、焦嫩嫩的豆沙饼，秀色可餐，热气腾腾中，甜香的气味扑鼻而来，一看就是刚出锅。

“你们三口人快趁热吃吧！”李姨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放下托盘，转身又去烙饼。儿子是个小馋猫儿，闻声走出卧室，凑到托盘前，抓起一个就要吃，可立刻又放下了，叫道：“好烫！”又感动地说：“这是刚出锅的饼，看来李奶奶自己还没有吃到嘴呢。”

真应了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近水楼台先得月，李姨亲手做的美食我可没少品尝。老人家的厨艺相当不错，三合面的酥饼、萝卜缨馅的大饺子、软烂浓稠的大碴子粥，做得色香味俱全，每每令人垂涎欲滴。

李姨和王叔，是一对中年丧子的苦命的老人，独生子在三十几岁因病去世，好在还有孙子，这也成为支撑他们生活下去的力量和希望。本来儿媳和他们关系尚可，但改嫁后因房产等家务事，闹到了前后楼住着，却“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得知老人家的境遇后，我们就力所能及地帮他们一些。这两年老人的牙口不行了，每当我买糕点时，也会顺便给他们带一些。李姨受了别人的好，总想着“回馈”。

上个月的一个周末，她来送饺子，我因晚起迟迟未开门，后来怕打扰我，她再送东西时就事先给我打电话。一次要送包子，我说家里昨天刚包过，一次要送肉夹馍，我说出门了，其实都是“善意的谎言”，收受东西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李姨很精明，这次，被她“堵”到了家门口，想不接受她的心意都不行。

吃着应情应景的糯米饼，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又在唇齿间荡漾，又想起了厨艺同样精到的母亲，在春意萌动的清明时节，在农家灶台的大锅前，忙忙碌碌躬身翻炒的身影。清明那天，母亲不仅会烙饼，也会蒸上一盆细腻柔滑的鸡蛋羹，还会用五花肉氽上一锅东北大酸菜，一家人笑语声喧中，大快朵颐。

最是一年春好处，岁岁清明，今又清明。

清明时节，天清朗，风轻婉，过去与现在，一脉相传，恋恋红尘，回忆缠绵，故人走远，心海缱绻……

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