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生命 ■赵雪峰(浙江) |
老家下雪了,朋友发来一段下雪的视频:天空莽莽苍苍,雪花飞舞,整个城市笼罩在白雾之中。雪下在东北,这是今年四平的第一场雪,竟然下得天昏地暗。记忆中,第一场雪多数不太猛烈,还有一点慢悠悠试探着往下飘的文静与悄然,有时还趁着夜色默默而来,怕是惊动了谁。
然而手机里,这场景,浓墨重彩挥舞漫天,大有宋时张元笔下“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狂飙气势。倘把眼神定在一片雪花上,让雪静止,画中的街景、楼房反会狂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围着这片雪飞速旋转起来。
雪花儿活了。雪是有生命的,雪的生命与天气有着密切的关系,温度、阳光决定着它的命运和生命的长与短。而雪的生命长短与它的片量大小没有关系,小的雪花不一定因小而生命时间就长;大雪花也未必因大而早些消融。其实,雪的生命长度不应该以时间为刻度,也不能用固态、液态及气态等物理的方式来界定。如果用人的标准去评判雪的生命的价值,决定生命的长短取向是它来到人间做了什么,在人类社会中起到作用的大与小。雪只有发挥了雪的作用,雪才能真正显示出生命价值。
雪的落点很关键,落点决定着它的命运与作用,落点对了,它就能“活”出价值,落点错了,也未必是坏事。
“瑞雪兆丰年”,雪在北方是很有人气的,每年冬季的雪下得多与少,决定来年春耕时的墒情,墒情好坏涉及着农作物一年的收获。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了雪,但与雪的结缘与我名字里的“雪”字有着直系的关联,因而,我对雪的情感便多了一个维度的亲密。
雪下在古时,古人用吟雪的诗句留下对雪的赞美与喜爱的心境;雪下到当下,人们用手机、相机记下它的容颜,在互联网上传播,表达对雪的亲昵。于是,这雪受到鼓励,越发潇洒地下给世界,铺满了人眼。
在无数的写雪的诗篇中,我最喜欢毛泽东写在延安的《沁园春·雪》,他把雪写得波澜壮阔,写得气魄盈天,他把大雪中的山形容成舞动的银蛇,把大雪里的丘陵比喻成蜡像在奔跑。
雪并不是北方的专利,也不是高纬度地区的独享,无论是在松辽平原,还是长江两岸,都有雪的影响。有时天公作美,它可以把雪纷纷扬扬下到每一个角落。
南方的雪有时要比北方晚了一些时日,或许因为气候,南方雪的寿命较比北方短暂了点。说起雪的自然生命,有的很短,它从云朵挣脱而降,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已经变成雨点,洒湿了田间和街道。相反,有些雪的生命之久我们难以估量,就算最年轻的青藏高原上的雪岭也有亿年以上的岁数,更不要说南极北极了。
手捧冰一样的冷雪,心却是暖暖的,这就是雪与其他物体的不同之处。雪给人类的贡献有时是无意识的,利用雪来造福社会,是人的智慧体现。尽管有时候在强烈阳光下它灼伤皮肉或造成雪盲,而我们的世界往往因为雪而变得圣洁高雅。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那寒冷的雪也摧残了志愿军战士的身体,以至由雪制造冰冷把我们的战士整个连队整个连队地冻成冰人。然而,雪也成就了我们胜利,战士们利用大雪作为掩护,与敌人进行艰苦的战斗,举世闻名的长青湖战役能赢,就有雪的帮助。因而说,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双重性。
前几年,杭州也下了场很大的雪。看着孩子们抛打雪球的那种欢乐场景,回想起儿时在雪地中嬉戏的场面,那句“环球同此凉热”正是雪的公平与普遍。雪眷顾江南,江南愿意接受雪的微凉,这是天与地之间的互动,处在天地之间的人们也乐在其中。
雪的生命本源不只是雪,也不只是云,它们来自江河湖海,甚至沙漠的蒸汽。它升腾到天空,又在空中集结成云朵,随后返身回到大地,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也是生命不断的更替过程。可以说,雪的降临是一种回馈与报答。
雪的温度是冷冽的,但它与人的情感是炽热的。雪的生命最大的意义在于它牺牲自己的生命滋润了其他生命,用融化自己换取更多生命的诞生与成长。长江、黄河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而长江、黄河的源头就是由冰雪融水集聚而成,由此我们可以说,雪是滋养万物的源泉。
青春虚度无所为,白首衔悲亦何及。雪的生命长远与短促,存在的意义提醒我们珍惜时间,不要等到“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看着显示屏里的皑皑白雪,让我想起2000年的一场大雪,我和“四平日报都市刊”的几个小青年,跑到野外坐在厚厚的雪上,旁若无人地张开手臂齐声呼喊着拍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次对雪的亲近,也是对未来的希冀。当时没有唱出“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一转眼20年真的过去了,那里的雪也更换了20多个冬天,相信此时,这场新雪又得覆盖那片黑土了。雪与时间在挪移和流转,犹如“雪泥鸿爪”无痕地存匿着我们热情的体温。彼时坐在雪地上留影的新闻人,依然坚定地发挥着热度与能量。
是雪给了我们力量,因雪白让我们更加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