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2日


故乡的老井
■赵喜语(长春)

《四平日报》(2022年9月2日) 07版

前些天,发小东子来我家做客,偶然聊起老家的那口辘轳老水井,唤起我很多的回忆。

我的老家在距离长春城区80多公里的偏远山村,童年的很多记忆都和那口老水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老井位于小山村的中心位置,是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全村人洗衣、做饭、饮牲口,都靠这口水井。可以说这口老井用它甘甜的乳汁滋养了这座小山村。

记忆中,每天清晨和傍晚将近做饭的时候,村子里吱吱嘎嘎轱辘摇动的声音,吱吱呀呀扁担的声音,叮叮当当水桶碰撞的声音,还有嘻嘻哈哈人们欢笑的声音,像一首快乐的乡间交响乐,伴着袅袅的炊烟,在村子上空飘荡……

此时的井台很是热闹,取水的取水,等待的聊天。聊聊农事,聊聊家长里短。还有的人讲笑话,说荤段子。天气暖和的时候,吃过晚饭的人们,也爱去井台集合,这里成了村子的 “新闻中心”,很多所谓的新闻就是通过这里传播出去的。

春天时,农家孩子背着家大人,好奇地俯瞰深深的井水,目不转睛地凝望自己映在井中的倒影。手巧的孩子折柳做成柳笛,趴在井沿上,对着井口,用双手合拢成空拳捂住笛口,边吹边把手放开合拢,合拢放开,借此吹出动听的音符。幽深的老井应和着,发出嗡嗡的回声。这时候,家长们就会悄悄地跟过来,狠狠地薅着孩子的衣领,拽离井边……

三伏天里,口渴的庄稼人可没有那么多讲究,来到井边,呼呼隆隆摇上来一桶水来,放在井架上,伸长脖子直接进桶里去喝,喝一口,爽透全身。喝足了,把头抬起,惬然舒一口长气,喊一声过瘾。如果再用井水洗一把脸,那就真是燥热顿消。心中的疲劳和暑热顷刻间一扫而光了。

冬天到了,井台上结了许多冰,井壁上也结冰,需要大人们时不时地用铁镐去清理。杀年猪了,很多人家就去井台弄回一些冰块,用来埋藏猪肉。这个天然的冰箱可以使猪肉保存两三个月,直到春天猪肉不风干不变味。

挑水可是件力气活,也是件技术活。农村小伙多为挑水行家,挑在肩上的水桶一前一后,随着步子的节奏,扁担一颤一颤,水桶一悠一悠,腰板一挺一挺,给全身以活力和弹性。村里的媳妇和姑娘也不甘示弱,挑着水桶像一阵风,担着一担水如风摆柳。三三两两说着笑着,扁担在她们肩上颤悠,桶里的水也跟着荡起快乐的涟漪。

那时候,常常看到邻居六大爷挑水,我着实为他感到不易。一担水压在撑持了大半辈子生活重担的肩上,走起路来气喘吁吁,摇摇晃晃,步履蹒跚。这时,同村的年轻人看到后,都会主动接过六大爷的扁担……乡村里的人们善良淳朴,互相帮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不求回报。

现在村里家家都通了自来水了。自来水干净又方便,再也不用担着水桶去井边取水。那口不知已滋养过几代人的老井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悄无声息地被覆盖填平了。听到这里,我心有戚戚,即便回到故乡,也看不到那口辘轳水井了。从前甘泉一样清凉甘甜的水井,掩埋于泥土,湮灭于岁月,已然成了我寂寞的不可忘却的乡愁。

我心归处是故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故乡的情怀,那份情愫都是相同的,当然也是原始的、朴素的。而我故乡的那口老井,总是时时勾起我的怀念。在我的心中,它如母亲的爱,那般温暖……